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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年，浙江省温岭市开始了参与式性别预算改革，将参与式民主与性别预算分析相结合，强调女性实质性参与，在政府预算的编制、审查与监督过程中，系统性评估公共收支对男性和女性的不同影响。参与式性别预算推动财政资源向性别平等领域倾斜，实现社会性别主流化，让性别平等从价值倡导真正转化为制度实践。

　　30年前，联合国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通过的《北京宣言》与《行动纲领》，将“性别平等”写入全球发展议程的核心；30年来，中国以一系列基层创新实践，为这份蓝图注入鲜活的本土力量。2010年，浙江省温岭市开始了“参与式性别预算”改革。历经15年深耕，从乡镇试点走向市级推广，从机制探索迈向效能深化，将“隐性”的性别不平等转化为“显性”的政策改进，为有效促进社会性别主流化提供了可复制、可推广的“温岭样本”。

　　温岭市参与式性别预算的三大举措

　　温岭市参与式性别预算是将参与式民主与性别预算分析相结合的预算改革。通过强调女性实质性参与，在政府预算的编制、审查与监督过程中，系统性评估公共收支对男性和女性的不同影响，推动财政资源向性别平等领域倾斜，实现社会性别主流化。

　　一是引导女性广泛参与。温岭市参与式性别预算以民主恳谈为主要形式，由温岭市人大设计与推动、市妇联承担具体实施责任。通过民众代表特别是女性代表广泛、多元、有序、深入地参与政府预算编制协商讨论，民主恳谈有效地引导女性参与预算的审议、评估、监测和审计等环节，践行了全过程人民民主，保障了女性诉求得到更好的表达与满足，促进了政府以更趋公平的方式分配公共预算资金。目前全市女性代表341名，女性参与率连续多年保持在98%以上。

　　二是平衡性别预算代表的男女比例。温岭市构建了由专业库和参与库两支队伍组成的预算审查恳谈人员“双库体系”。恳谈人员需经过专业化培训后方可参与民主恳谈。通过“参与库+专业库+随机摇号+自主报名”的复合产生途径，“双库体系”产生的性别预算代表具有较高的普遍代表性、专业性。2025年人才库中女性代表占比，以及参加恳谈会的女性代表占比均在50%到60%之间。

　　三是女性代表的全过程参与。温岭模式实现了从简单的“女性参与”升级到“性别敏感”的参与流程设计。市人民代表大会前，市人大联合基层妇联组织动员妇女群众提前召开预算征询恳谈会，积极推行预算信息公开公示，广泛接受群众评议监督。市人代会期间，由市人大在专业库与参与库中随机抽取女性代表，组成专门的“性别预算组”，分专题恳谈和集中恳谈两个阶段开展恳谈会。专题恳谈阶段聚焦社会事业、教育文化等一般性预算支出，排查其中可能存在的性别盲区。集中恳谈阶段则针对妇女健康、儿童教育等女性专项预算，以及社区服务、养老保障等与女性关联密切的支出，与决策层面对面进行互动协商，深入推动预算细化。市人代会后，由市人大主导，市政府负责执行，市妇联提供支持，强化跟踪监督，推动措施落地见效，并设立参与式性别预算监督委员会对执行情况进行日常跟踪。

　　温岭市性别预算改革中妇联的作用

　　作为改革的发起者、推动者与实践者，温岭市妇联始终扮演着桥梁纽带与“赋能者”的角色，发挥了妇联在社会性别主流化中的关键作用。

　　一是收集民意，让基层妇女“声音”走进预算编制。预算方案编制前，市妇联组织女性代表深入村（社区）、企业、学校，开展“预算征询恳谈会”，与妇女群众面对面交流，将基层的意见整理形成《性别预算民意报告》，提交给财政部门。该报告将被直接纳入预算方案编制考量，能够有效减少预算分配中的“性别偏差”。

　　二是组织培训，让女性代表会发声、善发声。市妇联建立了“专家+骨干”的培训团队，以培育恳谈骨干为重点，通过培训班、讨论会等形式对女性代表进行培训。目前，16个镇（街道）已有320名女性代表通过遴选参与了培训，涵盖教师、医生、企业职工、农民等多个群体。女性代表发言积极性较高，比如在新河镇组织的2025年恳谈会上，女性代表发言1次及以上的比例已达60%。

　　三是推动监督，让预算成果真正惠及妇女。预算通过不是终点，而是起点。市人代会后，市镇两级妇联发动女性代表配合监督委员会，通过问卷调查、预算评估等方式，强化柔性督查力度，确保镇街、部门财政预算执行率超95%。

　　温岭市参与式性别预算的实践成效

　　温岭市的参与式性别预算实践，不仅让温岭市的财政预算更加“性别友好”，更是在促进男女平等、推动社会进步方面产生了深远影响。其实践成效主要体现在三个维度上。

　　一是推动政府部门践行性别平等承诺。以社会性别为视角审议公共预算，通过对政府预算方案编制、审议、执行的全流程介入，推动参政议政、卫生保健、教育就业等多方面的政策实施和资金使用效果更趋平等，公共资源分配更符合男女两性的实际需求。

　　二是提高了女性的民主意识和参政能力。参与式性别预算为女性提供了参与公共事务的平台。许多女性代表从“第一次参加恳谈会不敢说话”，到“能清晰阐述预算建议，与决策层辩论”，参政议政能力不断提升。从性别预算恳谈会会场实际看，女性独立发言和多次发言的人数在逐年上升，相较于改革初期，参与积极性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各场恳谈会上女性代表主动发言比例均达50%以上，且个人发言次数最多达3次以上。女性参政议政的热情不断被激发出来，从政治决策的边缘不断被引向中心，推动全过程人民民主全方位覆盖所有群体。

　　三是性别平等意识更加深入人心。通过持续的宣传、培训与实践，恳谈代表对性别预算概念的理解更加深入，社会公众的性别平等意识不断提高。财政部门在编制预算时，会主动征求妇联意见；乡镇干部在推进项目时，会考虑“是否符合女性需求”；普通群众在讨论公共事务时，会关注“女性的声音是否被听到”。性别平等不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融入了政府决策、公众认知的日常，真正落地见效。

　　参与式性别预算不仅是一种预算改革，更是一种社会治理创新，让性别平等从价值倡导真正转化为制度实践。浙江省温岭市参与式性别预算的经验无疑为“通过基层创新推动性别平等”提供了基层样本，也为浙江省打造重要“窗口”、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增添了“她力量”。它既发挥了妇联组织的“桥梁”作用，打通妇女群众与政府决策的“最后一公里”；又注重机制创新，将性别预算纳入制度化、规范化轨道，用制度固化推进。站在北京世妇会30周年的节点上，温岭市妇联联合市人大进一步创新推出市级部门参与式性别预算机制，将改革范围从乡镇扩展至市级部门，并首次建立全部由女性公民组成的代表库。同时，温岭市也在继续探索建立性别预算评估指标体系，让性别平等的理念更精准地融入财政决策。

　　（张云为浙江省妇女干部学校党委委员、副校长；陈步云为浙江省妇女干部学校党委书记、校长、教授。）